笔触

奥特马尔·卉尔 (Ottmar Hörl)

德国纽伦堡美术学院院长、自由艺术系教授

2009

卡西米尔·马列维奇（Kasimir Malewitsch）的《黑色立方体》被认为是二十世纪绘画的标志性作品之一。以这幅作品，他否定了艺术和艺术所要表现的自然之间的一切关系。但就是这幅著名的“绘画的零点”也不是空白和无形式的：黑色立方体的肌理是通过印象派的细小笔触所构成的，它的边缘则被虚化了。李衡也是用笔触填满了画面，这些笔触不仅能表现出草茎，还构成了单色画面的整体。他的画作被命名为《起初》，《现在》和《黑色》。《现在》这幅作品所展示的是没有视平线和被确定的视点的绿色草地，在《起初》这幅画中，观众的视点则被放置到了画面的中心。而《黑色》却是完全用草茎的线条、细小笔触和肌理刻画出的纯粹的表面。

人们只有看了李衡的另一副作品《看上去很美》才能理解，对画家来说，重要的并不是画中的物体。在一片黑色，翻滚的草海中，放着一把红色的塑料椅子。这也许是世界上最常见的椅子——不是什么名家设计，花两欧元就能买到的一把椅子。李衡让椅子在画面上投下一片阴影，由此巧妙地给画面又增添了另一个层次。因为，如果这样日常的用品都能在用草地覆盖的黑色画面中投下自己的影子，那么李衡就在他的画中否定了自然和物体的界限。

问题的关键是他绘画所表现的空间。究竟什么是草？2004年至2009年李衡在纽伦堡绘画艺术学院学习，2009年被颁于大师学生称号。之前，他在中国多年研习中国传统书法。两年以来，这位青年艺术家致力于草的绘画。草是永恒的、四季轮回的萌发、生长和消亡的画面，这样的轮回循环往复，不断从头开始。按照佛家思想，这正是人要经历的轮回，直到他在多次重生后达到无法用言语表述、也无法描绘的最高境界——­­涅槃。这是一种绝对状态，是一种深层和平和安息的形式。一个零点。

所谓的“草书”是中国书法五种主要形式之一。这种书法的特点是简化结构、连笔和流畅的线条。在这五种书法形式中，“草书”最接近抽象艺术。

就像卡西米尔·马列维奇的《黑色立方体》一样，李衡也不否定绘画。对两人来说，笔触都很重要。马列维奇将这些笔触融化，让它们在黑色的层面上几乎看不见了。李衡的笔触则介于表现自然（草）和文字（书法）之间。在他的作品中，他精准地把握了这之间的细微角度，创造出作品的张力。

我们深深地知道在百年前的“绘画零点”并不是绘画的终点，而是不断地开启了新的讨论。李衡探讨的是笔触的潜力并以此探求在全球化文化中的绘画指引力。